外交部高级翻译在大学生杂志翻译训练营的演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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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国家领导人作翻译，逼你进步　
        　　　　　　 ——外交部高翻戴庆利在大学生杂志社暑期翻译训练营的演讲
        　　2005年8月5日，外交部英文高翻戴庆利参加大学生杂志社“暑期翻译训练营”的大学生们交流，她讲述了自己学习英语和给国家领导人做翻译的经历和体会，包括遇到的困难和发生的一些尴尬的故事，在场的同学大呼：精彩！过瘾！难忘！幸运！　
        做翻译，应该从学好英文开始，尤其要打好语言基础。这包括：语音语调尽可能地道；语言质量高，语法正确，用词准确；语流也要好，要求流利、稳定、清晰。这可并不容易做到。中英文语言和文化差异很大，准确了解一个词的含义，包括语意、语境、所载信息乃至文化内涵并灵活翻译，并不容易。　
         
        　　2003年，我随国家领导人访问加拿大。当时由于在加拿大发现过一两例疯牛病，我国已停止从加拿大进口牛肉。在会谈中，我方领导人表示“愿有条件地开放加拿大牛肉进口”，意思是愿意开放，但需要达到一些条件。而我当时翻成“条件成熟时愿开放加拿大牛肉进口（“China is prepared to open Canadian beef export to China when the conditions are met”）。这样一翻，意思就有点拧了。加拿大农业部长连忙解释说加拿大的牛肉已达到各项标准，希望中方重新考虑。中方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已经同意了开放市场，加方还提这样的要求。后来中国大使解释说中方已同意有条件地开放市场，是翻译翻拧了，应用with conditions 或 conditionally.
         
        　　翻译的过程中还常常会碰到一些成语、俗语。有时候中英文的成语是相通的，如“欲速则不达”、“一箭双雕”。有时按字面翻译也较容易理解，如“洗耳恭听”、“树欲静而风不止”。但多数时候，翻译成语并不那么容易。一次做翻译时，部领导谈到贵州“地无三尺平，天无三日晴，人无三分银”。在很短的时间内，要想到合适的句式把意思准确地表达出来确实很难。我当时只好翻译成“贵州这个地方地很不平坦，经常下雨，人很穷”。碰到这种情况翻译需要两步：首先要将成语变成你所熟悉的通俗的话，然后再把它翻译成英文，但结果自然是打了折扣的。还有一次，外方领导会见时带上了自己的儿子。我方的领导和孩子握了握手说：“你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。”这个怎么翻？把青和蓝翻出来肯定不行。当时就转译成孩子应该比他们的父母做的更好（Children should outperform their parents），这样更自然些。　　英语要活学活用，有时还需要理解一些肢体语言的意思。一次，我跟随部领导访问美国，会见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。部领导询问起伊拉克战争的情况，拉姆斯菲尔德欲言又止，只是把手做了几个左右翻的动作。后来部领导问我这是什么意思，我说可能是“一般，不好也不坏”的意思，但心里也不是很确定。这种情况虽不多见，但多了解对方的文化背景，很有助于理解他准确的意思，这属于文化的范畴，是需要慢慢积累的。
         
        　　关于词汇量，我估计你们到了三年级就会背GRE词汇。但如果遇到像“排气量”这种词，不知你们知不知道，作翻译随时随地会遇到不知道的词，总有如履薄冰之感。
         
        　　有一次我陪国务院领导会见一个大众汽车公司的人士，他们说准备推出一辆新型家庭轿车，中方领导就问：“排气量多大？”我当时就卡在那了，弄得很尴尬，幸好大众公司有一个华人，告诉我排气量叫engine capacity。还有一次碰到universal bank，全球银行？我当时翻成“全球银行网络”，完全是望文生义。后来我查了一下，universal bank是指这个银行既有商业银行业务，又有投资银行业务，全能银行。
         
        　　还有一件事。你们现在都知道沙姆沙伊赫这个地方，是埃及红海的一个旅游胜地。几年前以色列前外长佩雷斯到中国访问，有一个新华社记者采访他，问他对沙姆沙耶赫协议怎么看，当时我不知道沙姆沙伊赫怎么说。我们一般的做法，纯粹是应急，就是当不知道怎么说地名人名时，尽量按中文发音去凑，听着像那么回事就行。可这次却不灵了，怎么说佩雷斯都听不懂，后来，那位新华社记者只好说算了，问别的问题吧。后来我回去一查，发现它的发音和中文发音很不一样，差得太多了，这种以音取意的办法显然行不通的。
         
        　　有时候，翻译知识面广、头脑清醒对工作是个很大的帮助。记得一次随同我国领导人参加一个多边会议的酒会，碰到智利总统，领导人就问他“利马”飞到这儿需要多少小时，这句话乍一听一点问题也没有，当时就翻过去了，那个智利总统却回答说，“圣地亚哥”飞过来要十几个小时（秘鲁的首都是利马，智利首都为圣地亚哥—编者注）。碰到这种情况，我感到特别自责，本应把好关，把领导的口误纠正过来，但却没多想，工作主动性不够。
         
        　　上面说到语言基本功要扎实，需要强调的是中文基本功也要扎实。你们有些人是学英语专业的，可能会忽视中文。我本人曾经犯过这样的错。一二年级的时候往往都投入到英文中，这是很自然的。三年级开始就要学一些高级的课程，比如文学和一些翻译的课程，这时一定要注意提高自己的中文表达能力。语言是相通的，中文不好，英文能力也会受到限制。　
        记得我大学时有一个男同学，他一二年级时学习很一般，口语也差，在班里成绩中下等。到了三年级他成绩突然跻身前五名。三年级有了翻译和写作课，他中文特别好，英译中语言质量就比我们高，作文写的也特别好。所以我想提醒大家注意：别忽视中文。一二年级时可以把中文忘了，因为要投入英文，但是以后一定要把它拣起来。我现在觉得作为一个翻译，中文不好，是不可想象的。英文翻译到中文的时候，有人翻译的中文句子欧化严重，意思也不清楚。中文好，在理解中很自然地有一个归纳、理顺的过程，语言质量出来肯定不一样。
        　　同传不同于交传，同传是技术性非常强的翻译工种。同传是别人在说你也在说，都一直不断。你的精力要一分为二：一方面你要听发言者说话并理解他的意思，另一方面你自己要翻，要注意自己的语言组织和质量，同时还要听他下面说的内容。同传要求水平比较高，但经过努力和锻炼都是可以做到的。大家可以自己先试一试。可以从视译开始，也就是看着中文用英文读出来。视译的好处是可以在看的过程中分解句子、组织语言、锻炼语言和翻译能力。第二个准备的方法是读稿。你手里已经有一篇中文稿件，一边听这个稿件的中文录音一边同传，这样可以磨合翻译的节奏，感受怎样最快最完整地将原文翻译出来。一段时间后，可尝试放开稿件，准备一个录音机，录些讲话，戴上耳机，听到什么翻什么，一直翻下去。也可将自己的声音录下来，听一听自己翻的意思是否连贯。
        　　面对着训练营同学钦佩的目光，解答争先恐后的提问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问题1 ：我是商务英语专业的学生，以后也有志做翻译，请问我应从哪些方面做起？
        答：商务的课要上好，英语也要上好。你要比别人多花功夫，因为你是有目标的。建议你买一些书看看，看些范文学习学习，还可自己练练手，积累一些翻译技巧。如果你还有志于口译的话，我建议你在口语上多下工夫，学学怎样说得更地道一些。既要从基本功，又要从翻译这方面努力。归根到底还是时间的问题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问题2：我们的课程还有国际贸易，跟翻译好像有点远吧。
        答：并不远，翻译的时候是什么话题都可能会碰到的，我们外交部的人还有机会去翻“非典”呢。你学了国际贸易，对于“反倾销”啊，“WTO贸易纠纷”啊，翻起来肯定比我得心应手一些。千万不要忽略你的专业知识。既有专业，又有英语水平，以后也好找工作。尤其要提醒大家的是，学英语不要孤立地学，最好要结合自己的专业。我大学时对文学感兴趣，我就把学英语结合到看原著小说里，很有收获。你要结合到国际贸易里去学，要有自己的专业和特色。我们在外交部工作，学英语要结合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、经济状况、历史、文化。还可以将你的兴趣和英语结合起来。比方有人对军事问题感兴趣，就可以结合军事来学习。既培养了语感，又增长了知识，一举两得，事半功倍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问题3：我也是英语专业的。在电视上看到你在给一些领导作翻译的时候，对于很长的一段，怎么记得那么快？速记是怎么样的一种形式？还有一个问题，刚才你提到碰到一些尴尬的事，比如翻不出来，别人笑，比如那个首都，你有没有什么改进措施？
        答：没有人是100%不出错的。我是用反面的例子向大家说明，一定要注意多多积累自己的知识和业务能力。笔记是个很重要的辅助，而同传是基本不记笔记的，只是遇到一些数字，或是并列说很多的时候才在纸上记一点两点。交传，我们的要求是一定要记笔记的。但也分情况，带外宾去游览长城，导游在那儿说，如果你拿个笔在记就显得很怪。可是有领导谈判或你的老板谈一个几十亿美元的项目，你不记笔记，领导一定会想你是不是在好好工作。
        笔记是很重要的，第一个原则是快，中文笔画多，但英文字母写起来也不快，所以不管中英文，哪个写得快用哪个写。第二个原则是一定要有助于你的工作而不是分散注意力。有时记了好多，后来反而串不起来了。或者记得太少了，很多情况都忘了。这两种情况都要克服。笔记的功用在于帮你回忆，比如一个树既回忆起叶子又回忆起枝条。脑子要一直非常紧张地工作着。手在记，脑子在分析，这个是主语，记时已经分清了主谓语。换句话，就是已经把一句话拆分成可以控制的成分了。所以笔记的过程是个加工的过程，不是简单地把别人的话记下来。
        笔记要有一些符号，中国字笔画太多了，比如“和平共处五项原则”，我会写一个5画一个圈。我们每个人的符号都不一样。“和平”用一个p就行了，“发展”就是d。符号要多用性，“发达国家”是d往上翘，“不发达国家”d往下。记数字的时候，我觉得三个0很难记，因为要划好几下，我发现有的同事就划一横线，比如十万，就写一个100，划一条线，就知道了。这里窍门很多。我们做外交关系的，肯定有和平繁荣这样出现频率高的词，最好用符号代替，会快很多，大家要慢慢琢磨。你提的问题开了一好头，大家可以注意这个问题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问题4：您好，我是河北经贸大学的。虽然我的专业是保险，但我很希望能把英语作为我的特长。请问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学习英语的方法？　
        答：怎样保持学习英语的水平不退步，而且能够进步，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。其实没什么窍门，就是时间——做什么都需要时间。我建议你多抽出时间朗读和阅读，可以每天抽出20分钟朗读，找一些你感兴趣或者和你专业有关的书来阅读，二者结合起来。我没有什么速成的方法，我不是速成学出来的。但借鉴一些英语速成的学习方法倒是不错的选择。比如李阳提出的大声朗读就是一个很好的方法。现在大家学习的环境很好，希望能珍惜现在的学习时间，也许你不知道你将来会做什么，只要在学校里把基础打好，做什么都不怕。